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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全职│双花】拜佛

“咱们去拜个佛吧?”张佳乐趴在沙发背上,眼巴巴地看着孙哲平。

 “你还信那个哪?”孙哲平正趴在床上玩游戏,对着手机一通狂按,随便应付他,“上次不是拜过了吗?也没见有用啊。”

 “主要是仪式感,仪式感你懂不?古代将士出征之前还要祭天呢。”

 “紧张啊你?”

 “紧张怎么了,世邀赛!还不许人紧张一下?”张佳乐从沙发背上翻过来, 爬上床三戳两戳把孙哲平的游戏按死了,摊平在孙哲平边上:“而且,我想吃旁边那家冰激凌了,你还记得不?”

 孙哲平还真记得。

 那时候第三赛季刚刚结束,百花成立第二年就一举冲进总决赛,孙哲平和张佳乐又拿下了一单数目不菲的代言。在和队友们吃了数不尽的庆功宴告别宴之后,两位队长拖着箱子,一起来B市旅行度过悠长的夏休期。

 那一年的B市,高温蒸腾着蝉鸣不止,为这古老的城市平添一份热烈与躁动。将成为百花噩梦的战队还未露端倪,他们的小小心思也尚未坦白,未来一眼望不到边,像是有无穷无尽的时间要一起走过。

 于是他们只是钻进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美食,在长城的垛口上等待群星与落日,趟平空调开得最足的游戏厅里的所有榜单,叼着方便面的叉子在网吧里大抢四方Boss。直到夏休期接近尾声的某天,张佳乐突然看着日历喊起来:“哎呀,今年你生日跟七夕是同一天诶!”

“这么巧?”孙哲平也觉得惊讶,“那天什么行程啊?”

 张佳乐又低头翻了翻他的小本子,说:“去拜个佛。”

 孙哲平没想到他还讲究这个,扑哧一声笑了出来,张佳乐依然兴致勃勃:“我查过了,都说这个地方特别灵,第四赛季就要开始了,去求个冠军啊!”

 孙哲平不屑一顾:“冠军是打回来的,又不是求回来的”

 “那去求个开机平安,代言滚滚来嘛!”

 “这个也求不来,要靠咱俩一直这么帅。”

 “真替你害臊,”张佳乐把手里的本劈头朝孙哲平砸过去,“那你到底去不去?”

 孙哲平眼疾手快单手抄住本子放在一边:“你说去就去呗。”

 他俩走进大门就傻眼了,身边不是一对儿一对儿的,就是一个一个的,本来嘛,七夕还能求点啥?求姻缘啊!偏偏这两位不信邪的队长跑来求起了冠军,人高马大的两个男人杵在一群情侣中间,走到哪儿都引起侧目。大家看看孙哲平的耳钉,又看看张佳乐扎在脑后的小辫子,纷纷露出了了然祝福的笑容。

 张佳乐有点尴尬,拿眼角瞅了瞅,孙哲平却是一贯的坦然不屑,便也放下乱七八糟的心思,专心求起了事业发达冠军拿下。孙哲平原本也不信这个,干脆站在一旁,从头到尾都只盯着张佳乐,心里第三百六十次想,这人长得真不错。每次疯起来小辫子翘得飞起的发梢,此时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肩膀上。烛光在他面颊上一跳一跳,衬得张佳乐专注的神情尤为沉静。拜什么佛呀,孙哲平想,没找上门来的赞助商,不是没钱就是眼瞎。

 那个冰淇淋店在寺庙旁边的街上。他们走出来拐过一个拐角,就看到一个比里面求姻缘排得还长的队伍。张佳乐伸长了脖子一寻摸,几十步远的队伍尽头,是个卖甜筒的小窗口,二话不说拉着孙哲平排起队来。他一会儿朝前望望,一会儿回头跟孙哲平说话。刚才在庙里孙哲平盯着的发梢,这时候蹭来蹭去地就又翘了起来。

 他们排了近半个小时队,才买到两个玫瑰花茶味的小甜筒。孙哲平尝了一口,确实是好吃得不像话。用玫瑰花苞熏出绿茶调成的原料,浓郁的花香和清新的茶味彼此一冲,浓淡相宜。“嗯——”张佳乐满足地长叹一声,颇为沉醉,“这个夏天简直完美!”

 孙哲平一手搭上张佳乐的肩膀,一手举起冰淇淋:“明年夏天会更完美。”张佳乐笑:“一起拿个冠军回来!”“一个怎么够?”“嗯,先像嘉世一样拿它三个吧!”“哈哈哈哈好啊,为百花三冠!”张佳乐也举起冰淇淋,去跟孙哲平“碰杯”。然后他们装模作样地,各自大啃了一口冰淇淋。

 巍峨的庙宇下,红墙旁,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,少年们的豪言壮志随着笑声远远送出去,激荡在夜色之中。

 张佳乐转过头的时候,辫子正靠在孙哲平露出的脖颈旁,刺刺的。孙哲平揽住张佳乐的那只手收紧了些:“张佳乐,在一起吧!”

 “好啊!”张佳乐凑过去,孙哲平低下头。然后那整个夏天,都变成了玫瑰和冰淇淋的味道。

 

 “明天去还是现在就去?”孙哲平问。

“现在就去,”张佳乐踹了孙哲平一脚,“换衣服去。”

  

 孙哲平这几年都在B市,但没再来过这寺庙。这回又来,环视一圈,青竹翠柏,琉璃瓦顶,都与之前毫无二致,就连身边这个人,也好像没什么变化。有时候孙哲平瞧着他像是更沉着了些,但他转过头来笑一笑,斗一斗嘴,辫子甩起来的样子,那神气又跟当年一般无二。

  万福阁里,孙哲平还是站在一边,看着张佳乐虔诚地抬头,他也跟着抬头望了望。当年他没看过这佛像,此时这十米高的檀木佛像巍然矗立面前,漆得黑白分明的眼睛目视前方,任由他仰望。丝毫看不出慈眉善目,倒有种凌然众生的冷淡。

  

  孙哲平呼吸一滞,陡然间生出一股怨气:命运对这眉目之下的众生并不公平,它在毫无知觉处轻轻转了个向,却让他们穷尽心力也不能撼动分毫。

 第四赛季,百花止步半决赛。

 第五赛季,百花再次止步半决赛。孙哲平的手意外受伤,不得不从百花退役。

 第七赛季,百花第三次止步半决赛。张佳乐从百花退役。

 第九赛季,张佳乐复出加入霸图,同年孙哲平作为非常规主力加入义斩。他们都没有服输,但那个夏天他们所期待的胜利,从未降临。

 

  七年过去,九天之上无论存在哪方神灵,对他们无疑都毫无悲悯。他们在最黄金的年纪奉上了不输于任何人的努力与渴望,不敢浪费一丝一毫天赋,跌倒了爬起来,再爬起来,想尽办法爬起来。但凡还有一线希望,都试着重新开始。然而随着时间流逝,除了不可逆转的伤痛,什么也没留下。

  

  他被这佛像冷淡的神色激出一阵狂怒。为什么?凭什么?他几乎想要拉起张佳乐转身就走,凭什么跪这木头玩意儿?

  就在这时张佳乐低下身去,闭上了眼睛。他的背微微弓着,一个假期没有修剪的头发,柔顺地靠在背上。他在那个姿势停了两秒,再抬头,把背脊挺得笔直。不像是祈祷,像是在认真地,做出决定。

   一瞬间这画面与第三赛季的夏天重叠,那时烛火中映着的张佳乐就是这样。经年间所有的成败悲喜,只在他身上淬炼出愈加勃发的坚强。

  孙哲平看了一会儿,怒火渐渐又散了。他把手揣进兜里,走出万福阁,站在阳光下面等他。

  “走了走了,吃冰淇淋去!”张佳乐走出来,胳膊往随意地孙哲平肩膀上一搭。他说的声音大了些,周围好些人转过头来瞪他,嫌他对神佛不够尊敬。张佳乐伸了伸舌头,不以为意,心思已经全在冰淇淋上。这冰淇淋惦记得久了,只记得好吃得紧,也说不清当时吃到的是个什么味道。

  他们拐到冰淇淋店的门口,这次倒不见排队排得那么夸张,只等了一两个人就轮到他们。张佳乐颇有些兴奋地走上去,弯下身喊:“老板,来两支玫瑰花茶的。”

   “什么味儿的?”做圆筒的小哥从橱窗里伸出半个脑袋:“玫瑰花茶只在情人节和七夕做,今儿个可没有。”

   孙哲平看着张佳乐突然垮下来的脸,被他逗乐了:“至于嘛!换个味道呗!”“那怎么一样!”张佳乐失望的时候,嘴角向下撇着,整个人都像是瘪了下去。那个夏天的味道,他们都很怀念。

  “这家店又不会跑,我也不会再跑了。下次再来吃就是了。”孙哲平走上前去,“今天换个味道,吃什么?”张佳乐看着他,眼神在刘海里一闪,微微笑了:“那就茉莉花茶的吧。”

  “等你从苏黎世回来,就差不多到七夕了,到时候再来吃。”“好啊!”张佳乐一边舔冰激凌,一边去踩孙哲平的影子,空着的那只手,不安分地揪着孙哲平手链上的兽牙玩。

  

  孙哲平干脆地攥住他的手,把他拉到身边。何必跟那些木头神佛一般计较,他想,毕竟最宝贵的东西,他们都自己留住了。

  张佳乐上飞机那天,孙哲平送他到机场,看着他接过行李,朝安检口走去。他昨晚睡得很轻,一直动来动去,早上匆匆扎起的辫子,发尾正翘得老高,随着他走路一颠一颠,意外地很有生气。

 “张佳乐!”孙哲平忍不住喊他。张佳乐回过头来,那个翘起的发尾就看不见了。

孙哲平挥挥手: “加油啊!世界冠军张佳乐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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